第三十一章 向往(1/2)
涂山战迎上景恒质问的目光，只觉有什么东西要迸破胸膛冲出来一般，烦恶透顶，双手乱挥道：“男人娶妻生子，本就天经地义，你这么看我干什么？你不也有喜欢的人，将来也是要成家立业的……松开我，啊哟头痛死了！”拨开了景恒握在自己肩头的手，跳下床就往一根柱子上撞，砰砰两声，滞闷稍减，转过身滑坐在地，暗思：“景恒虽以手抓我，但我体内灵力没有分毫外泄，怎的突然头痛欲裂，生不如死？”
汩汩热血顺着鼻梁流下来，视线给黏糊糊的红雾给遮住了，锁骨处毫光微闪，他抬手一拽，勒的脖颈火辣辣疼，不禁怨道：“小恒子，你方才对我有什么恶意么？锦瑟发光警示，倒不同寻常，之前它将别人弹出去也就罢了，这番却把我折腾的要命。”
景恒走到石桌前，定定的站了片刻，眼中的波云诡谲逐渐风平浪静，周身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沉郁、怅惘，凝视着涂山战，道：“大哥说娶妻生子，天经地义，便是动了浓烈的俗念，要知道人妖殊途，你忍心让自己心爱之人因自己而损坏寿元？”
涂山战不明白头痛和俗念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，怔怔道：“也信美人终作土，不堪幽梦太匆匆，大不了废了自己的修为，和她来个同生共死，省的留在世上孤苦伶仃。”
景恒掌心按在石桌上，听如此说，一股邪气透掌而出，“轰”一声巨响，石桌尸骨无存，涂山战身躯一震，有气无力道：“身负二十多道伤口，威力有增无减，早知道就不渡灵气给你了，我自己泥菩萨过江呀。”
景恒低低的苦笑道：“我身上多少伤口，你倒知道的清楚。”
涂山战拂去脸上的血，发现殿中无灯自亮，有的地方阴影较多，有的地方明媚如水，光影流动，宛似真的有水被光芒反映在墙上，仔细看去，水光的对面有道黑幽幽的门户，中间一线雪白，竟真的有光透进来。
涂山战以刀拄地，咬牙站起，回道：“这有什么稀奇。”转过脸望着那一地碎石，着实困惑，“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？”
景恒心不在焉道：“没有。”
涂山战便当他试练灵力是否恢复，扬声道：“你说头痛和俗念有何牵连，又和锦瑟有什么关系了，它没事乱闪什么？”
景恒淡淡道：“或许因为大哥不应产生那个念头，锦瑟才予以警戒。”
涂山战缓缓走向殿门，冷笑道：“多管闲事。”
景恒掠至涂山战面前，愠怒道：“你当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么！”
唬的涂山战一愣，见他怒色俨然，喉结几番耸动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变成一句没头没脑的质问，心下大奇：“你是说我不配？”情不自禁的逼上前两步，景恒眼底掠过一丝慌乱，连连后退，脊背抵在门上，别过脸，置气道：“我没说。”
涂山战伸手按门上，审度着他，道：“涂山氏有一位祖奶奶，单名一个‘念’字，有一天她遇到一个上山砍柴的青年男子，一来二去动了凡心，为了和男子结为夫妇，不惜舍去一身道行，过上地地道道的凡人生活，祖奶奶身为女子，都可以为爱付出那么多，我当然可以更加义无反顾。”
景恒脸色很不好，闻言，怒不可遏的逼视着涂山战，嘶声道：“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？”
涂山战目视虚空，淡然道：“祖奶奶运气忒差，碰到虚情假意的男人，我才没那么傻，倘若对方别有所图，我必定立时便察觉了，然后就宰了她，另寻良人，何况我是男人，要变心也是我变，才不会傻傻的毁在一个女人身上。”
景恒眉心凝起显而易见的心痛，冷冷的抽起嘴角：“你可知，无论你跟谁在一起，都不得善终，没人会真心对你好，你注定生生世世孤苦无依。”
“用不着你提醒！”涂山战怒极咆哮，同时一道刀光呈半圆形掠过地面扫出去，扬起一层轻尘，他突然转过身，气急败坏的乱砍乱劈，口中叫骂不绝，“他妈的小恒子，我的秘密你全都知道，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？”
景恒哑着嗓子：“当初我探入你的神识，听到了你所听到的，你所在意过的人，朋友，亲人，全都在诅咒你。”
涂山战烦躁的摇头：“涂山氏没有诅咒谁的邪术，几句话而已，我才不会放在心上。”
“可你分明放在心上了！”气氛紧绷的让人透不过气，景恒推开了大门，月光涌入，新鲜的空气携着花草的香味扑面而来，间或有窸窸窣窣的虫鸣传来，他颓然而立，字句清晰的道，“当年涂山沦陷，我在云若观等了你三天不见踪影，着实放心不下，便去找你，找到第十天，才在往生渡旁找到你，看到你正跪在一个女人面前，求她撤了你身上的‘恶咒，’那女人坚决不肯，还反咬一口，说你破坏了羽族的咒印，要割了你的狐尾补上空缺的一部分，你笑着说：‘也好，’遂拔剑自刎……”
涂山战恶狠狠道：“我那次若死了，堕入往生渡，兴许爹娘不会因我跟人族同流合污而心生怨愤，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来。”
“是啊，”景恒走到温泉旁，弯身掬了一捧热气腾腾的水，洗去脸上的血渍，懊恨道，“我救了你，却又杀了你，实在罪大恶极。”
涂山战在石阶上坐下来，将九魂刀立在一旁，也掬水洗脸，完了也不擦，仰头望月道：“你刺我那一剑时说的话，我可从来没忘记，你说，我身上的恶咒没有解药，与其遭人厌恨活个千年万年，不如早死早托生，”看向景恒，自嘲的说，“没想到吧？重活一次，恶咒仍然没掉。不过，我感觉它比以前弱多了，记得那会儿哭丧的时候，简直像被活生生的五马分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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